【107调查·第四十期】因爱而生——韩星粉丝应援纪实
——图片来自韩国娱乐新闻网Newsen.com
记者︱ 闫妍 范晓宇
高照 王云祎
文编︱ 陈怡
见到Kano是10月25日早晨8点，去往首都机场的快轨上。前段时间的熬夜修图让她的眉间冒出了一大颗痘，几层粉才盖了下去。
来自韩国的几组偶像明星的航班将于10点36分抵达T2航站楼。今晚，一场盛大的拼盘演唱会将在鸟巢体育场举行。“这样的天气开露天演唱会也真是醉了。”Kano调试着两台价值不菲的佳能相机，漫不经心地说着。前面的车厢里，三四个抱着灯牌、相机的女生显然也抱有同样的目的——接机，细碎的说笑声隐隐传来。车窗外，楼房与公路在浓重的雾霾里浮动、掠去。
Kano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百次因为追行程去机场了，最繁忙的时候，每周都有一两次，她戏称自己是“在机场驰骋的人”。
高层：两万粉丝的应援站
Kano从2013年10月起开始追韩国偶像组合EXO的行程，至今刚满一年。一期《快乐大本营》和一个出道预告视频让她对组合成员Sehun充满兴趣，“就是喜欢，合眼缘，看他舞台表现力很强”。
彼时Kano的一位朋友已是Sehun的粉丝，并且参与建立了一个粉丝应援网站。“既然喜欢，那么你也来一起追吧！”在这样的邀请下，Kano成为了此应援站的“高层”之一，从此开始追行程、建设网站。
现在回想第一次追行程的情况，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而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EXO和Sehun的感受是“真人要更鲜活，吸引力更大”。
像今天这样的接机是应援站的主要工作之一。“办站子真的挺忙的，”Kano说，“因为这并不是主业，都是副业，大家也要上班上学。”
除了时间，这也是个需要金钱的工作，路费、餐饮费还有入场费是基本。“我们需要坐在前排的位置确保有高质量的图片。”Kano说。业内也有更为“土豪”的人选择跟机，满世界地和艺人一起飞。
对Kano的网站来说，追行程、制图、应援等主要的工作均由三名“高层”完成。除了北京的Kano，另外两名分别在广州和韩国，三人都是大学生，她们通过网络和电话互相联系。尽管也会在站内和社交网络平台张贴公告招募临时的技术人员和“来搭把手的小伙伴”，但一直维持着网站运营、付出最多的是这三个“高层”。
三人之间并不分工，而是根据偶像行程所在的地域，由跟随该行程的个人完成整套程序。以一场演唱会为例，表演中拍摄图片、上传首发预览图（直接打上应援站logo后上传的图片）、修出高清版、更新到网站，一人一气呵成。 “如果采用链条式作业，光传递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Kano说，“独家这种东西，要求的就是速度。”
为此，Kano专门购置了一套标准配置的装备：佳能5DmarkIII和佳能小白兔的镜头。她本就学过一点Photoshop，现在的技术更是炉火纯青。Kano甚至学习了韩语，可以和韩国的黄牛你来我往地砍价，“不管怎样也是一门技能，况且我也很感兴趣”。
2013年夏末创建的这一应援站的官方微博粉丝数已经超过2万，“13年底开始快速涨粉”，Kano颇为自豪，“我们没有买过粉，都是一点一点这样涨起来的。”
谈话间，快轨抵达了T2航站楼，距离航班抵达仍有2个小时。航班号早已曝光，各路粉丝逐渐汇集于此，灯牌和手幅表明着属性，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许多人和Kano一样，是某粉丝站的前线人员，背负着“养活站子的使命”；也有独自前来碰碰运气的普通粉丝努力在人群里占据一席之地。
兴奋的女生在三秒内互相熟识，“我也是他的饭！我也是我也是！我第一次来接机，现在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每一次出关口门的开合都会引起一阵骚动。不断有人尝试挤进出关口的最佳“观测地”。她们焦灼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指示牌上的航班信息牵动着每个人的心。
但Kano气定神闲。
人脉：庞大的情报网
早在快轨上，她已联络了两位也来接机的朋友，其中一位的父亲的工作与首都机场相关，Kano三人因此可以获得进入机场关内的机会，不必在外拥挤着苦等。
“朋友”，是Kano最常提及的词，也就是指人脉。
“人脉，主要就靠这俩字，”Kano说，“要不谁给你消息呢。”每个人持自己的消息来源，再通过各类社交平台和不同活动现场的互动不断地结交圈内的新朋友，互相交换“情报”，织成一张巨大的情报网络。
个人的消息来源往往是有类似机场职员等职业优势的父母亲戚，或在影视公司、杂志社等相关行业工作的朋友，在韩国留学的同学等。甚至也有艺人的同窗好友与其粉丝恰巧住在上下楼这样的偶然联系。
而通过情报网络，同好间互相引介，个人的人脉关系交叉碰撞产生了新的可能性，消息流通也更为迅速。如各个应援站之间常常互相拜访站点、组织联合应援，她们称之为“外交”，以此相互熟识，互通有无，整个偶像组合的状况也就易于了解。Kano表示：“一个人做事儿花费的时间太久，效率也太低。”
而人脉就是加速器和福利袋，除了类似进入关内的出入“特权”，还可以让Kano们提前知晓艺人动态、观看表演彩排、获得便宜的入场票价等。
当然，这样一个小群体一旦形成，外人想要参与是非常困难的，很难获得认可和信任。如Kano的某个微信群只有9个人，均是其他应援站的高层，Kano与她们本来素不相识，只因在各自追行程时常在活动现场遇见，于是渐渐熟识成为朋友。一般要以“情报和信息源”作为敲门砖才有可能加入这样的小圈子。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临近APEC，机场安保措施严格，Kano们没能成功入关。平时，她们一般也采取买机票入关之后再退票的方式。Kano耸耸肩说：“我们几乎都上了机场的黑名单。买票时机场的人会说‘反正你们待会儿就要出来’，互相都快认识了”。
但是这次，还是回归原始的方法——等。
临近12点，终于，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里，艺人们出关了，尖叫声此起彼伏。身强力壮的保卫人员组成的“铁壁”也拦不住这样的热情，有机场的工作人员用扩音器高喊：“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艺人！那边的女生快下来！”各种“长枪短炮”在空中挥舞，最显眼的是一个一米长自拍杆上的iPhone。有跟机过来的韩国女生，堆叠了两三个行李箱，挤不进去只好站在箱子上看。
Kano是站在候机椅的椅背上完成这次拍摄的，“挺宽的，不用人扶站得稳”。她把写有艺人名字的灯牌卡在相机上，这样或许可以拍到看镜头的照片。几秒后，偶像们消失在了视线里，除了那些站在一、二排的幸运儿，大部分人并没能一睹真容。
应援与盈利
下一站是今晚的演出场地鸟巢，事先已探查好艺人住宿地的Kano们乘出租车尾随他们一同前往。“追车一般都打出租，包车太贵，”Kano以告诫的口吻说道，“也太危险，以前曾发生过追尾事件。”
抵达鸟巢后凭“人脉”，Kano得以进场观看彩排。霓虹灯打在鸟巢的外壁上，场馆内震耳欲聋。
站在鸟巢处看水立方的轮廓很朦胧，雾霾严重使得游人稀少。但两者间广场南侧的小树林里依旧人声鼎沸，那是各个粉丝站集中摆摊售卖和发放应援物品与周边产品的地方。
横幅挂在树间，闪耀着艺人灿烂的笑容。大多数摊位摆在地上或桌上，也有自行搭起的小帐篷，自带音响循环播放着K-POP（韩国流行音乐）经典曲目。粉丝们寻找着自己偶像的摊位，或排起长队等待手幅的发放，一圈绕下来总会有所收获。如果不是这次接机追行程，Kano也应该是这里摆摊应援的一个。
“所有活动我们都要应援，不只是这样的演唱会，”Kano如数家珍，“明信片、贴纸、发卡、灯牌、扇子，甚至糖之类的食品等等，应有尽有。像手幅、名片、应援礼包这样的都是站子自己设计，自己联系厂家制作，货比三家，什么都要操心，最后还要运到应援的地方。”
和Kano一起做应援的主要都是她自己的朋友，还有站内招募的临时来帮忙的“小伙伴”。”（应援物）很沉，真的很沉，小姑娘真心拎不动那么重的东西，”在Kano看来，“办站子是个力气活。”
像这样的摆摊应援，无需租借，只凭“占地”，先到先得。不同于群星拼盘演唱会，如果是组合单独演唱会，还会有各站联合的食物应援，价钱平摊，不同地区由不同的粉丝站负责。在与艺人经纪公司联络确认后，经过必要检查的食物（通常有当地特产和水果等）将送入后台。
通常，应援站的手幅是免费发放的，一方面作为粉丝福利，另一方面也可以为艺人宣传和拉人气。粉丝在领取手幅后需要一同举起手幅拍摄认证照，粉丝站会将其发布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以示应援和宣传。而粉丝站准备的应援礼包则是挂价出售的，是其盈利的一种方式。
“我们也要花钱来做这些东西，不可能一点儿也不卖全都是发，每天都自己掏不是疯了么。”Kano说。
应援站还有其他的盈利方式，比如出售写真集（Photo Book）。一场活动中拍摄的图片虽然会在站内上传一部分供直接下载，但那只是九牛一毛。“我们会修高清放在站子里。比如这一场活动的高清我修了十张（发上去），但我其实拍了一百张，”Kano说，“更多的高清图只在PB（写真集）里有。”每一场活动，她都要保证拍到足够多高质量的图片。
韩国粉丝站的写真集由于邮递所需的国际邮费，每本大约300元，内有几百张高清图片，而中国粉丝站的无需邮费，价位在240元左右。但写真集成本最高不会超过80元，因此每本能赚100元或200元。
代购和团票也是主要的盈利方式。代购韩国发行的专辑时，通过与“人脉”——专业从事韩国专辑采购发货的中间人建立合作关系，应援站通常可以以八折甚至更低的价格拿到，以原价卖出后，即可获得利润。
而艺人组合举办演唱会见面会时，应援站则通常委托相熟的黄牛包区团购门票，活动不同位置不同价格也不同，一般应援站会先向参与团票的人收取少量定金，随后再根据最终拿下的价格发布补款链接。
“但是我们赚的这些钱也都是用在追他们上了。”Kano说。
“就是因为喜欢”
“这是一种粉丝文化，一个圈儿，你来追就是那么点儿事儿，追韩国明星就是接机送机应援修图。”Kano这样总结道。
今年的5月，她飞往韩国首尔连续三天参加了在那里举办的EXO首场单独演唱会，也因此错过了一个星期的课程。但“首场演唱会就这么一次，再也不会有了，无论如何都值得去看，而课还多的是。”在她看来，重要程度高低立现。
“看真实的人和看电视肯定不一样，现实生活中的他们要更为鲜活，”Kano这样解释她建站应援追行程的原因，“你喜欢一个人难道只想看照片吗？看照片和看真人完全是两种感觉。”
怀着这样心态接近偶像的粉丝不少，许多人因为看到艺人与舞台上截然不同的一面难以接受选择脱饭，也有的反而渴望再进一步接触，往往演变成了近来网上关注度颇高的私生饭，即追踪艺人私生活的狂热粉丝。但即使是私生，心态也不尽相同。在Kano看来，只要不太过分就不会对艺人造成困扰。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互惠的关系。偶像需要人气，需要粉丝为其打响知名度，Kano表示：“只靠官方宣传远远不够，偶像明星自己也会非常关注粉丝动态，做一些粉丝福利，比如穿戴站子赠送的衣物认证应援，用饭拍做手机屏幕等。” 而粉丝则渴望近距离地接触偶像。
说起现在再看到偶像的心态，比起普通粉丝的激动兴奋，Kano和她的“小伙伴们”想的是：“又来了啊真好看长真帅，今天这衣服不错。”
“那是一种看多了很平常的心态。是从心里对他有一种很喜爱的感觉。并不是需要嫁给他。就比如说你喜欢吃一样东西，就总是吃，到最后你还是喜欢吃这样食物，但不会再有那种得不到的迫切了。”她这样比喻。“做这件事很开心，就是因为喜欢。”
晚上10点，演唱会落下帷幕。但对Kano来说，这远远不是结束，稍事休息，她还要再次前往首都机场，在26日凌晨2点时，目送偶像们离开北京。//107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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